颠倒了的世界

严羽

      当前，中国社会—些是非不明、荣辱颠倒的现象较为严重。《人民日报》为此发表评论员文章列举了荣辱颠倒的现象。“不以荣为荣”现象；热爱祖国被视为“假做作”，服务群众被视为“爱逞能”，崇尚科学被视为“书呆子”，辛勤劳动被视为“没本事”，团结互助被视为“冒傻气”，诚实守信被视为“老古板”，遵纪守法被视为“不开窍”，艰苦奋斗被视为“老保守”。“不以耻为耻”现象有：危害祖国成了“斗士”，背离人民成了“本事”，愚昧无知成了“时尚”，好逸恶劳成了“潇洒”，损人利己成了“能耐”，见利忘义成了“聪明”，违法乱纪成了“勇敢”，骄奢淫逸成了“荣耀”。更严重者，是非混淆，荣耻颠倒，以耻为荣，以荣为耻。一部分人的价值观念被完全颠覆。

    现实版的“颠倒歌”

公仆颐指气使，主人惟命是从。某些“公仆”位高权重，骄傲自恃，贪污腐化，对“主人” 颐指气使，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主人”被“仆人”凌辱、勒索。贵州省遵义县违背中央政策精神，圈地建设“高新技术园区”，因安置问题和龙坑镇的村民发生矛盾。于是，副县长何华亲自带领上百名身穿警察服及制服的执法者和十几辆推土机、挖掘机，对规划在“高新技术园区”内的村民房屋进行强行拆迁。村民们与拆迁者发生了冲突。何华指挥执法人员将反抗的村民打倒在地。共有53人被打伤，现场惨不忍睹。这便是“仆人”对待“主人”。而“主人”对“仆人”呢，则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黑龙江省兰西县临江镇双榆村村民杨怀友、孙凤霞夫妇因农业承包合同纠纷，将双榆村村委会告上法庭，并胜诉。杨怀友夫妇到法院取民事裁定书，正好遇到镇村的干部。杨怀友脱口说了几句粗话，说村干部不干好事。谁知这下便惹了祸，夫妇俩被法官杨志峰当场拷了起来，并送进看守所。理由是“妨碍诉讼”，拘留15天。在法院“说理的地方”，“主人”讲了几句粗话，便被“仆人”拷了起来，这不是奇了怪了，颠了倒了。

清官难以立足，贪官平步青云。从古至今，在官场上，清官都是威镇八方，受人尊敬的。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现今的官坛上，清官在一些地方却是“短命”的。安徽省利辛县县委书记夏一松反腐败，触动了一大帮县乡官员的“痛处”，最后被调离了利辛县……山西省晋城市原审计局局长杨林林，审计出时任市科委主任的张震有严重的经济问题。而张震的爱人马巧珍是当时的晋城市委书记。一位市领导找杨林林谈话，明确要求杨想任审计局长，必须给科委出具没有问题的审计报告。遭到杨的拒绝。结果，杨被调出审计局任开发区工委书记，一直是“光杆司令”，有职无权。清官难做，而贪官却左右逢源，加官晋级。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原局长杨志达便是一例。“三湘女巨贪”湖南省建筑工程集团总公司原副总经理蒋艳萍，因贪污受贿被判死缓，而马前鞍后的杨志达毫发无伤；湖南省交通厅原副厅长、省高速公路建设开发总公司原副总经理马其伟，受贿236万元被判死缓，而直接负责工程分包的杨志达又安全着陆；湖南省政府原副秘书长唐见奎收受贿赂209万元，被判无期徒刑，杨志达也裹在其中，结果全身而退。三次大案的关键人物杨志达不但没有受到制裁，反而官越做越大，坐上了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局长、省高速公路建设开发总公司总经理的“宝座”。这正应了时下流传的一种说法：“官员不坏，提拔不快；要想提拔得快，得去搞搞腐败。”   

正义众矢之的，邪气肆虐张狂。湖南娄底“为民医生”胡卫民，被揭发的“问题院长”居然转正，他本人只能愤而辞职；上海“打假医生”陈晓兰，数度失去工作，退休金与医疗保险无处着落；哈尔滨“良心医生”王雪原，站出来时就作好了远离医疗行业的准备；四川“反腐医生”肖启伟，处境艰难，不得不提前退休，远走他乡。他们在承受上级领导压力的同时，也遭受同事同行的谩骂和攻击，被业界视为“异类”、“叛徒”。正义在一些地方、一些部门已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而邪气却得到一些人的同情和支持。戴春福是一位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医疗专家，为人正直，医术高明。2005年8月12日，戴春福在医院坐诊时被一名患者用刀捅死，原因是十年前给他看过前列腺病没看好。这起恶性杀人案被众多网站转载，谁知网友众口一词，对杀人犯“理解和同情”，对医生谴责和唾骂。根据一家门户网上调查结果，有80%的网民支持和同情患者杀医生的行为。一位优秀的医生被歹徒杀害，网上竟有这么多人拍手叫好，被颠倒的表面背后有着深层的原因。

    官员效劳黑帮，妓女调动警察。这一社会现象的颠倒令人瞠目结舌，但在一些地方却活生生地存在。福建省福州市首富、黑老大陈凯，数年间，用数十万元行贿当地35名官员，令其成为自己的“保护伞”，其中厅级6人、处级17人、科级12人，包括原福州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宋立诚，市公安局局长徐聪荣等。这35名政府实权官员充当黑势力的“保护伞”，为黑帮效劳，致使陈凯垄断了福州市赌博机业，犯罪所得达1.5亿余元。“老鼠叼着狸猫跑”，本是“颠倒歌”里的幽默笑话，可不幸而言中，这些身为“狸猫”的官员不正是被“老鼠”般的黑帮给整死了么?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妓女竟然能调动警察为自己服务。甘肃省嘉峪关市公安局管理科原警员刑照泉，从2004年6月至9月间，在明知违法的情况下，利用职务之便，先后为300多名在嘉峪关市的非本地籍卖淫女，办理了赴香港、澳门地区的手续，“护送”她们出境“发展”。还有更为离奇的事。河南省蜜蜂张派出所所长范景诗，利用卖淫女勾引嫖客，然后抓嫖客罚款搞创收。因范与妓女毕云有染，派出所每月发给毕云2000多元的工资及特情补助费，毕也就成了派出所的“二当家”，人称“二所长”。一些治安员还巴结讨好毕云，给她送礼打通所长关节。“狸猫”在老鼠面前俯首贴耳，惟命是从。

    美德遭人讥笑，恶行无人问津。中华民族世世代代口传身教的传统美德，在一些地方受到前所未有的冷遇，做好事反而步履维艰。黑龙江省大庆市乘风物业公司管理二处清扫员郭玲，在垃圾箱里捡到5000美元。她毫不动心，将钱上交单位。这年上大学的女儿要交12000元的学费和1200的住宿费，生活困难的郭玲便向亲友借钱，谁知人们一反常态，都不帮助。原因是郭玲太傻，自己家庭困难捡到钱还交公。郭玲因此陷入了困境。拾金不昧反倒成了郭玲生活的障碍。学习雷锋是上世纪60年代人的光荣和骄傲，到今天雷锋精神几乎被“封存”。辽宁省抚顺市第一毛纺厂下岗职工周靖宇，为了弘扬雷锋精神，把自己一生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办了一家“雷锋驿站”餐馆，餐馆的所得全部用来帮助社会上需要帮助的人。此举受到一些人的怀疑，一位60多岁的老汉吃完饭不但不给钱，还砸了他的招牌。妻子见他尽做“傻事”，和他离了婚；儿子埋怨他尽帮别人，没有安排好自己的工作。“雷锋驿站”倒闭了，身无分文的周靖宇只得流落街头。一些地方对善行善举支持者寡，而对恶行又退避三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河北省衡水市街头就发生了一幕令人痛心的悲剧。青天自日，一女孩到公共厕所如厕，被一尾随而来的拾荒男子强奸。女孩奋力挣扎并大声呼救，现场围观的40多人竟没有一人制止，也没有人报警，任凭女孩被歹徒蹂躏20多分钟。

    英雄孤立无援，歹徒为所欲为。河南姑娘冯娜到湖北武汉旅游，在街上她发现一男子偷一中年妇女的钱包。冯娜见义勇为喝住小偷。小偷转身将冯娜打倒在人行道上，并掏出弹簧刀刺向冯娜的双手。冯娜大声向路人呼救，但路人纷纷惊恐地躲开，没有一人出手相救，就连被盗的中午妇女也跑得无影无踪。小偷伤害冯娜持续5分钟，尔后抢了她的包扬长而去。冯娜还算命大，广州的杨文凯则没有这样幸运了。广州市康民医院保安杨文凯见匪徒抢劫两女士，挺身而出追击劫匪，被匪徒刺伤。杨文凯向围观者抱拳求救，竟无一人伸出援手。杨文凯终因拖延时间过长，失血过多而死亡。对见义勇为的英雄一些人冷眼旁观，而对暴徒的恶行一些人反而出手相帮。江苏省睢宁县一农民陈某，将一迷路的少女骗至家中强行奸淫，并将少女拘禁家中供其发泄兽欲。目睹陈某兽行，乡邻们却助纣为虐，充当陈某的耳目，一些人还寸步不离地帮助看守少女不让其逃跑。整整5个月时间，少女才从魔窟逃了出来。

    真话代价沉重，假话一路窜红。无论是官场还是社会，讲真话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是生命的代价，这绝非危言耸听。辽宁省鞍山市国税局公务员李文娟，因实名举报当地国税局存在人为减免和少报企业巨额增值税现象，两度被鞍山市国税局辞退，并被司法部门劳动教养一年半。如今，李文娟后悔当年的举报，她承认，以后不会再举报了。这是一些官员利用强大的政府机构，对讲真话者进行报复，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状告无门。讲真话落得悲惨下场，而讲假话在官场却很得宠。不谈下级对上级拍马溜须被提拔升官，就是骗子的假话也能让一些干部围着团团转。江西省德兴市有个叫程银香的打工妹，自称是国家某领导人的私生女，引得一帮官员和她套近乎。程银香的诈骗活动被人举报到市公安局，公安局指令经侦大队副大队长舒影静主办此案。谁知舒彤静不但被程骗得心服口服，还当起了程的“保护伞”。程影香终因诈骗被逮捕，而由程影香又牵出了一趟贪官：除舒影静外，还有弋阳县委常委、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局长邵亚军，德兴市委书记吴祖国。假话的功能绝不可小觑，既能骗到权，又能骗到利，难怪一些官员乐此不疲。

羞耻当成时尚，荣耀遭遇尴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些人把臭名当成了时尚、当成了资本，坐过牢的，在社会上耀武扬威；偷东西的，由暗偷变成明抢；嫖过娼的，自吹为本领高强……而老实巴交的倒觉得矮人三分。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人物，现在也建祠堂、立丰碑，看成了地方的荣耀。历史小说《水浒传》中的西门庆是一个街头混混，地痞无赖，现在竟然有好些地方以发展旅游的名义，竟相开发。2006年5月1日，安徽省黄山市西溪南村建成“金瓶梅遗址公园”开门营业，他们说，西门庆是徽商代表；南京某大酒店推出“金瓶梅宴”，“潘金莲”为客人端上一道道美味，“西门庆”、“武大”也出场为商人助兴；山东省聊城市阳谷县修建了“金瓶梅文化旅游区”；山东省临清市正在建设“金瓶梅文化一条街”……一个恶棍如今成了香饽饽，真是匪夷所思。更让你想不到的是，一些国人竟然忘记国耻，甚至将国耻当做时尚。二战时期日本海军军歌《军舰进行曲》被一些人作为手机铃声，在南京一家企业网站下载排行榜名列第二。广州中海康城小区幼儿园公然每天早上都播放这一日本军歌。而另一方面，象征中华民族历史文明的文物却遭到无情的破坏，就连为新中国浴血奋战而光荣献身的烈士们的烈士陵园也同样遭遇不幸。2005年7月，在纪念抗日战争60周年的活动中，人们到吉林省靖宇县杨靖宇将军殉国地凭吊，而就在陵园内有人公然聚在一起搓麻将、打扑克。历史的渣滓被当成宝，历史的文明被抛弃，这种颠倒了的文化观念正吞噬着人们的灵魂。

人命轻如鸿毛，狗命重于泰山。说这话未免有些偏激，但在一些地方却大有人在。重庆市大足县一位打工者，因几年的血汗钱被人骗光，情急之下便爬上一高楼欲跳楼自杀。正在消防队员全力解救之时，一些围观者竟拼命起哄高喊：“快跳哟！”该男子受刺激举刀砍伤自己，围观群众高呼；“再来一刀！”人心的冷漠，对生命的漠视，令人不寒而栗。一些人对人命不屑一顾，而对宠物的偏爱到了疯狂的程度。黑龙江省大庆市一人力车夫不小心将路边一小狗轧死，狗主人不依不饶，一定要车夫给死狗磕头。车夫无奈，只好趴在地上向死狗磕了三个头。狗主人又向车夫索要了200元钱，这才扬长而去。还有一位富婆豢养的宠物狗被邻居无意撞死，这位富婆在家摆灵堂，为狗开追悼会，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提倡人们爱护动物这并没错，但首先得尊重人权，对人权都蔑视的人，其爱护动物之心只是图有虚名。

爱心遭受责疑，冷漠泛滥成灾。做好事不被人理解、支持和颂扬，反而遭到怀疑，甚至被别人抓为把柄，落得个好心没好报的下场。江苏省苏州市一位老人在街上被人撞倒，肇事者逃之夭夭。一位教师立即打电话报警，又将老人送到医院，并为老人垫了2100元的医疗费。一个月后老人伤愈出院，谁知不但不感谢这位教师，还一口咬定是教师撞了他。理由很简单：“不是他撞的，他为什么送我上医院，还垫钱为我治疗?”老人还将教师告上了法庭。虽然法院还教师一个清白，可教师实在是郁闷难平。仗义救人成了被告，今后谁还敢做好事。大家都不做好事，冷漠便在社会上泛滥成灾。江苏省盐城市农民滕天华雇船到街上卖猪仔，途中与另一挂浆机船相撞，滕天华落入水中。两船的船工不是迅速救人，而是为了推卸责任，互相吵骂。岸上一百多人围观，也无一人下水救助，眼睁睁看着滕天华沉入水底。此后，一只小船打捞起死者尸体，还向死者家属索要了1000元酬金。冷漠的蔓延将带来社会的灾难，其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