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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官场为什么盛行讲假话

2008/08/29  浏览量:     

 

中国官场为什么盛行讲假话

              

   作者:蔡永飞   来源:中国选举与治理   

 

 

 

在中国,常有一些官员因为说真话而出名。2005年出了一个张保庆,正如他自己所声称的那样,因为他反正要退休了,所以,他公开揭露了一些问题,比如他说,中央的政令其实常常都出不了中南海。随后,这位国家教育部原副部长就定格为一个讲真话的官员光荣退休了。无疑,张保庆的光荣,是众多不讲真话的官员陪衬出来的。

领导干部不讲真话,这不是个别现象。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中央组织部巡视组组长任克礼在2004124《人民日报》撰文说,在巡视工作中,他发现,一些干部对巡视组不讲真话的现象比较普遍,主要表现是说成绩多,讲问题少,一些人即便在谈问题时,也明显带有保留,甚或把问题当做成绩来讲。

前不久的一个报道显示,讲假话还可以是一个领导机关的集体决策2006922,由国家环保总局、国家发改委和监察部等国务院七部委组成的整治违法排污企业,保障群众健康环保专项行动督查组(第六组)到达贵州省六盘水市,你一万个放心!该市叶大川副市长说,在我们的水源保护区,没有工业企业,也没有污水排放。但督察组看到,水源保护区不仅仅污水横流,而且有30多家焦化厂在冒烟!而据报道称,此次汇报是经过集体研究决定的,副市长只是照本宣科、执行决策而已!

  一些干部不讲真话,是一种值得反思的社会现象。

  一、不讲真话现象是官本位社会的一种特征和真实写照

      人不可能在所有场合都讲假话,一些干部之所以讲假话,是因为在那样的地方、那样的场合存在着需要。

  这个需要不讲真话的地方至少具有以下几个特征:

  第一,讲话者和听话者之间是不平等的,讲话者在对方的控制之下――他们面对着的是管着自己的、不敢违拗的领导督察组巡视组,是这些人让他们产生了不讲真话的必要性。

  第二,讲话者有其自身的利益,这样的利益是和听话者的利益不一致的,听话者出于自身利益需要,常常不愿意或者不适宜听到真话,讲真话可能是没用的,不利的,甚至是危险的。虽然不讲真话也有风险,但他们权衡的结果却更多选择讲假话。人们常常是因为出于恐惧、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讲真话的,因而不诚实、讲假话不一定是不道德的。不讲真话实际上是讲话者必要的防身术

  第三,这样的后果的到来是随意的、无条件的、不可预料的、无规则、没有程序的。如果是可预见的,人们就会因为有准备而不那么害怕了。客观上,讲假话者也是在顺应这样的社会,是对强权的妥协和纵容。

 显而易见,这个需要讲假话的地方是一个以官为本官场。就经验而言,只有那些管着我们的领导才如此可怕。我们可以反过来设想一下:在一个民本位的社会里,如果每一个人的个人权利都得到了保障,人们应该既不需要,也不可能讲假话:既然社会以本位,社会成员就应该没有的身份区别,人们拥有平等的人格,不需要害怕别的什么人。而且讲真话可以得到法律的保护,在一般情况下,即使面对的是管着自己的官也应该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和不利;相反,讲假话则是有风险的,不仅需要承担法律责任――比如,一个官员在被调查确认为讲假话之后就会被追究法律责任,而且也会受到与这样的法律相适应的道德评价机制的惩戒。如果是这样,谁还要讲假话呢?

从理论上说,任何听话者都不希望别人讲假话,官本位社会里的也不应当例外,只是官本位自身的逻辑,使人们讲假话成为必然。一些干部不讲真话、缺乏诚信,是官本位社会的一种特征;官本位社会是不平等的社会,个人权利和利益缺乏保障的社会,是人治的社会,是存在着因为说真话招致危险的社会。真实地表达自己应该是每个人的权利,人们在强权面前被迫放弃这一权利,表明在这个社会中官权高于人权、官权压抑着人权。

  二、不讲真话注定官本位社会是一个腐败的社会

许多从文革过来的人都说,当你不能讲真话的时候,你还可以选择沉默,所以不讲真话毕竟是讲话者的自觉选择。许多讲话者在价值观上认同或者不得不接受官本位的现实,表明这个社会已经把许多人塑造成了只要利益、不要人格的物化的人。

官本位是一种社会资源控制和分配体制和机制。其实,无论在什么样的社会里,资源都是有限的,不同社会的区别只在于资源分配方式是不同的。我们这里的资源掌握在官手里,由等级不同的官员负责分配,大官掌握多的资源,小官掌握少的资源,所以如果想要得到更多的资源,我们就跟着大官;要不到多的,我们就只好跟在小官后边了。

问题在于,因为资源不足,而官员以需要控制资源,一个必然的选择就是将资源信息和分配方式神秘化。让太多的社会成员知道资源存在的状况和资源分配方式的状况,难免不利于官场运作,而神秘化则可以降低社会管理的成本:少数人说了算,事情处理起来肯定要简单一些。但是,从官场向下流动的信息神秘化,也会造成向上流动的信息也神秘化,这是一种自然也是必然的反应,也是对上方信息神秘化的回报。如果官场处于良性运行的时候,比如说,上方对下方控制得比较稳妥有力、而恰好社会资源分配的格局也能够为大多数社会成员所接受的时候,下方就可能无法上报假信息,或者自愿上报真信息。如果下级官员对上级说假话已经十分普遍的时候,那就一定是社会资源的分配格局发生了问题,当人们追求利益的方式和渠道不得不发生扭曲的时候,讲假话自然就会成为普遍现象。

当人们被迫或者主动去讲假话的方式去追逐和保护自身利益的时候,事实上人们就会明显呈现物化的现象。其实,其他社会资源分配方式之下都会使人物化,但在官本位体制下人们的物化则对人性的扭曲更为严重。比如说,在马克思所描述的资本主义社会的那种社会制度对人性的扭曲,它是人们在雇佣劳动制度中人们成为资本的奴隶的,但至少人们可以像马克思说的那样赤裸裸地追求金钱。而在官本位社会出现的现象则是,尽管人们是在追逐利益,却会装着不是。官场里的官员明明是在男盗女娼,却装得一本正经;而且在这样一些官员的带领和影响下,社会也只好伪善成风。在这种以官为本的官场里,讲真话、要人格反而会成为许多人的笑柄,他们会被称为傻子农民等等,物质利益、权势、身份等等身外之物和善于讲假话的能力,反而会成为人们衡量是非成败的标准、成为某些成功人士社会名流大人物的标志。只有善于玩弄不讲真话的手段,善于遮掩和藏匿自己的个性和自信的人,才会是这个社会的英雄,才有可能得到当官、当大官的机会,如果不成熟、不谙世事,动辄讲真话、显示自己的个性和自信,那么就会招致嫉恨自己的人的打击,从而被官本位的机制所淘汰。所以,官本位社会人们追求的利益即使是正当的,也会受到体制的扭曲和污染而变质。普遍讲假话必然使人们之间失去信任,在利益关系中互相欺诈则必然普遍发生,于是,人们的利益便越来越具有腐败的性质。

  三、不讲真话现象表明这个社会正在酝酿着危机

   当不讲真话、缺乏诚信成为普遍现象的时候,这个社会在一定程度上由虚假的信息维持运转,与官方相联系的社会运行机制会越来越成为空中楼阁,而这个空中楼阁则随时都可能倒塌。

   不讲真话成为较为普遍的社会现象时,社会必然会分化为两个社会,一个是表面的社会,一个是真实的社会;表面社会的游戏规则及其相关的价值体系表现为一种显文化,它是较为普遍地不讲真话的官方的文化,在民间,在非官方的、私下的小圈子里,人们是在讲真话的文化中,这一文化不妨称之为潜文化

在表面的显文化中,许多人假装在讲真话,实际上是在讲假话;虽然人们彼此也知道对方在讲假话,但常常默认彼此讲假话的规则。而且以江湖式小圈子林立为基本特征的潜文化的产生和存在也是人所共知的,它实际上是公开存在的。两种文化并存,表明显文化背离了民间、与民间存在着对立,人们在用小圈子潜文化对抗着显文化,人们用假话来应对显文化,这种应对一方面维系了显文化的生存,另一方面也在加剧它的危机,最终必然是真实的社会取代表面的社会。

同时,官本位社会必然是一个投机者社会。如所周知,我们排斥讲真话的机制,导致了这个人治社会的伯乐机制。既然缺乏一个让每个人真实自由表现自己的社会运行机制,那么符合这个社会机制所需要的人只能靠领导去发现,被伯乐发现了,千里马才会成其为千里马,否则,千里马只等于一匹死马。于是,为了成为千里马,人们需要千方百计寻找机会进入伯乐的视野,然后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卑躬屈膝地哄骗、讨好伯乐一些干部到了领导面前,他们的目的只是要让领导满意,而不是讲真话,只有当讲真话能够赢得领导欢心时,才可以讲真话;而讲真话的程度取决于领导需要真话的程度,确切地说,取决于一些干部对领导是否需要真话的判断。如果讲假话还不能让伯乐发现自己,一些干部只好选择行贿,花钱买通伯乐,让伯乐硬说自己是千里马。当然,这个社会里也有真的伯乐和真的千里马,否则社会或许早已无法运转了。问题在于,一个社会只能寄希望于伯乐,而其基本的控制机制以淘汰精英为特征、社会运行要靠一些善于不讲真话的人维持,那么,这个社会机制要实现可持续发展,就不容易了。

   官本位社会的最大危机在于,不仅仅事实上官员们的利益整体上具有趋向于腐败的特性,更重要的是,不能不经常讲假话,导致人与人之间产生信任危机,这一问题必然带来的一个突出后果是,官场整体上被有罪推定”——在中国流传着一个说法:领导干部全部抓起来可能有被冤枉的,但隔一个抓一个就一定有漏网的。

 

编辑: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