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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荣闯敌寨

2020/05/06  浏览量:     

  

    半个多世纪以来,随着著名的经典小说《林海雪原》问世,及由此改编的同名电影在全国城乡放映,再加上后来由《林海雪原》改编的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和电视剧的广泛传播,使得深入虎穴,一举活捉顽匪座山雕的战斗英雄杨子荣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然而,杨子荣曾在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以北的杏树村剿匪战斗中,凭着勇敢机智,独闯敌寨,不费一枪一弹,说服400多名武装土匪全部乖乖地缴械投降的惊世之举,却鲜为人知。这并非是小说家编撰的虚构故事,而是一个千真万确的真实战例。

  开国少将刘贤权在其遗作——《回忆牡丹江剿匪战斗》一文中有这样的记述:“在敌我相持的情况下,七连一班班长杨子荣以他的正确判断,机智勇敢,独闯敌营,劝说400余名匪徒全部投降,成为我军瓦解敌军工作的范例”(见1987年第五期《军事史林》)。

  刘贤权,江西吉安人,十五岁就加入中国共产党,1930年10月参加红军。1945年抗战胜利后,率部由山东进入东北,先后任牡丹江军区副司令员、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八军副军长。建国后,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笫四十七军政治委员,海南军区第一副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政治委员、司令员,济南军区副司令员,济南军区顾问。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是中共第九届、十届中央委员。1991年6月15日在济南逝世。

  笔者在这里费点笔墨介绍一下刘贤权将军的简历,其用意就是告诉读者诸君,从高级将领刘贤权笔下流传开来的这一近似神话的石破天惊的故事不会是假的,应是绝对真实的,我们不应对英雄杨子荣当年那盖世无双的英雄举动产生丝毫的怀疑。

  

  1945初秋,抗日战争胜利了,年已二十八岁的杨子荣,在其家乡山东牟平县参加了八路军。到县里集中后,被送到几百里外的莱西县水沟头村进行整训。一个半月后整训结束,他被编入八路军胶东一支老部队。因为他的年龄比营长还要大,所以连长、指导员就把他分配到炊事班当一名“火头军”。

  天性聪颖的杨子荣,毕竟从小念过几年私塾,熟读过《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以及其他民间杂书,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入伍后,又很爱看书看报,还又不怕吃苦,讲话又非常风趣,其卓越才能很快便脱颖而出。在连队的文艺晚会上,他津津乐道地说出一篇篇好听的山东快书,文化学习时,他手把手地教文盲战士认字、写字;在班排长请他,作为战士代表,参加研究班排工作时,他能直率地发言、插话,在发扬军事民主时,他甚至能思路独到的给排长、连长出点子当参谋。有作战经历的连首长看出杨子荣是棵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于是连队党支部也就注意对他进行重点培养。

  1945年11月24日,杨子荣随部队开拔到龙口镇,晚上开会时新老战士这才知道,为了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部队要渡海北上,抢占东北,以打破蒋介石妄想独占东北的阴谋。

  笫二天中午,杨子荣在师首长刘贤权、王兆相等率领下登上木帆船开始向东北进发。跨海抵达东北后,杨子荣所在部队奉命开往牡丹江地区,担负剿灭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武装土匪,建立人民政权,保卫土改,发动群众参军参战支援解放战争的任务。

  当时牡丹江地区的局势很紧张,日本投降后,经国民党收编和委任的东北先遣军各路“司令”多如牛毛,谢文东、马喜山、李华堂等惯匪被“封”为“司令”后,心甘情愿地为国民党火中取栗。为了配合国民党军正面进攻,从南北两个方向步步逼近牡丹江市,他们疯狂地叫嚣“打下牡丹江,迎接国军”。土匪武装有时还潜入牡丹江市区放枪骚扰,甚至还窜到牡丹江军区附近的街道搞破坏活动,一时间,匪焰嚣张,人心惶惶。

  谢文东属下的“上校团长”李开江部,从五林一带由北向南活动,靠近牡丹江的桦林一带群众,经常遭到其掠夺和骚扰,粮食很难运进市内。

  牡丹江地区的剿匪部队分成南北两路。杨子荣所在的二支队二团,属北路剿匪部队,由牡丹江军区副司令员刘贤权指挥。根据上级命令,二团由五常县挥师东进,经过连续行军作战,于1946年1月中旬到达牡丹江市,随即与兄弟部队一起,对牡丹江周围之敌展开了猛烈清剿。

  在进军途中,每到一地,杨子荣就利用筹粮、借炊具等机会,积极宣传群众,动员青壮年参军。一个月不到,他一人就成功地动员了30多人参军,被营里评为扩军模范。因表现突出,参军还不到半年的杨子荣就被批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6年3月16日,二支队首战草甸子,杨子荣所在的二团步兵七连一班班长身负重伤。一班是连里尖刀班,没有好班长可不行。连党支部研究决定,由杨子荣担任一班班长,立即到职。就这样,杨子荣众望所归地当上了一班班长,也遂了他自已能直接参加战斗的心愿。

  

  经过两个月的战斗,剿匪部队接连攻下草甸子、桦林、柴河、五林、板院等地,歼灭了大量敌人,其残部被迫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龟缩。

  退到牡丹江以北的谢文东部,主要有柳树的李开江、五林的高荣安、朱家的张德振三个团,盘踞在杏树村、柞木台南沟和双河屯三个较大的土匪据点里,把持着纵横百里的村庄。

  1946年3月21日下午两点多钟,刚结束了杏树村以西30多里的板院战斗,牡丹江军区副司令员刘贤权就命令二团乘胜连夜出发,争取在拂晓前偷袭杏树村,全歼该村守敌。

  杏树村处于交通要道上,是通往柞木台、双河屯方向的必经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如能迅速拿下杏树村,对完成北路剿匪任务将起重要作用。

  二团指战员于晚上9点多钟出发,沿着板院河以北的深山小径,踏着厚厚积雪,经过6个多小时的艰难行军,到达了上级指定的位置——杏树村北山。

  杏树村,是土匪盘踞的一个较大据点,里面聚集着从青背、板院、马桥河、北甸子等地窜来的各股残匪共400余人,他们凭借村子的有利地形和村子周围高大的土墙、坚固的工事以及自身精良的武器、充足的弹药,企图负隅顽抗。

  由于敌人已成惊弓之鸟,非常警觉,在通往杏树村的道路上增设了警戒哨,在山头上点着几处明亮的火堆。当部队完成了对杏树村的包围后天已破晓,不得不将偷袭改为强攻,首先消灭了敌之警戒分队。

  天亮后,站在山坡上抬头望去,杏树村一览无余。这里是东西走向的一条大山沟,杏树村就坐落在板院河南岸地势较平坦的南山坡下。村子的四角耸立着四座高大的炮楼,周围是两米高的土围子,东、西、北三面都是较为开阔的稻田,村子的东西各有一个大门,都是用五六个人方能挪动的大木头顶着。围子外面有两米宽的壕沟,壕沟外面到处设置鹿砦、木障。

  剿匪部队对杏树村之敌完成合围之后,各连即开始组织接敌运动,准备发起冲击。

  战斗打响后,杨子荣带领的尖刀班一马当先,为全连开路,冲在最前面。但由于杏树村易守难攻,据点内土匪火力太猛,团里组织了两次强攻,都未能奏效。

  如何尽快攻下杏树村?实施炮火轰击后,进行强攻当然来得快速。但村里居民密集,在炮火之下,免不了造成一些无辜的村民伤亡和财产损失。那如何既能打胜这一仗,又能使人民群众不受或少受损失?部队各级指挥员都在认真地思考着。刚当上班长才五天的杨子荣也在思考着这一问题。他从访问板院的老乡和从杏树村逃出来的长工姜楞毛那里了解到:这一带穷苦群众对共产党政策巳有所了解,急切盼望搞土改,闹翻身。他们对为非作歹的土匪恨之入骨,而且又特别害怕在自已的村里打仗;聚在村里的土匪虽然人数不少,但都是些乌合之众,作恶多端的凶顽分子和亡命之徒不多,匪兵中大多都是从当地强征去的农民子弟,家属都在附近,并不愿意死心塌地的为匪首卖命。特别是遭剿匪部队多次打击后,众匪徒士气低落,精神不振。聚集在杏树村的各股土匪之间,由于利害关系不一致,这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种种矛盾。

  剿匪部队打炮之后,从村里传来的妇女、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和匪徒们的叫骂声,使杨子荣又想起前些天兄弟部队攻打马桥河的情景。马桥河战斗也是在白天进行的,我军和敌军血战一整天,最后敌人虽然被歼灭了,但我们部队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牺牲近百名官兵。人民群众的损失就更严重了,有的人家老少都惨死在战火中。他面对这场攻击杏树村的战斗,心里很是不安。在杏树村战斗打响之前,他仔细地琢磨着这样一个问题:在历史上不乏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例,现在“兵临城下”,已给敌在心理上造成很大震撼了,如果趁敌人和群众处于我军炮火轰击后的混乱状态,闯进围子,依靠我军的声威,群众的压力,利用各股土匪和匪首之间的矛盾,争取群众,孤立匪首,迫敌投降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于是,一个独闯敌营、迫敌投降的战斗方案,在杨子荣的脑海中翻腾青、酝酿着,并渐趋形成。他当机立断,决定独闯敌寨,如能说服土匪投降,既能取得剿匪的胜利,又能减少我军和人民群众的不必要的伤亡。即使说服不了土匪,被土匪杀掉,死了他一个,也并不影响整个的战局。由于情势急迫,杨子荣已无法将自已的想法亲自向连首长汇报并得到指示和批准。在征得全班战友同意后,他把枪交给副班长,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去向连里报告。然后,他趁敌射击间隙一跃而起,跃出雨裂沟,用枪通条挑着一条白毛巾向围子飞奔而去。

  七连连长得到一班副班长的报告,随即跑去营指挥所,将杨子荣闯敌营与敌谈判之事向营长、教导员作了报告。朱教导员听了七连长的报告,不由得心里“格登”一下,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向营部干事姜国政喊道:“姜干事,快给指挥部打电话,报告杨子荣巳进寨谈判了,请暂缓进攻。”

  

  当杨子荣接近敌寨时,他卧倒,并以响亮的声音喊道:“喂——弟兄们!不要开枪,我是来找你们当官讲话的!”

  围子里的敌人突然发现有一个八路挑着白毛巾向西大门跑来,都被搞懵了。一个匪军官愣了片刻,转惊为喜,向匪兵们喊道:“不要开枪,放他进来,他是来投降的!”门打开一条缝,杨子荣侧身跃进了围子。

  杨子荣一进围子,胸前立即被顶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你来干什么的?!”匪军官喝问。

  “我是八路军代表!你们被包围了,我来劝你们投降!”杨子荣从容不迫,理直气壮地答道。

  一个土匪小头目恶狠狠地说:“好啊!我看你八成是来送死的!”

  “怕死就不会来,来了就不怕死!我是为你们各位弟兄的活路才来的!”杨子荣威严地说。

  杨子荣见旁边一些匪兵用惊恐的眼睛望着他,就用胸膛顶开两面的枪口,背着手,向前跨了一步,庄重而有力地说:“弟兄们!形势是明摆着的,我们的政策,你们也是知道的,只要放下武器,我们就是朋友,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匪军官赶紧大声制止道:“不要听他胡说,把他给我押到连部去!”

  杨子荣想,光给土匪头子们讲不行,这些家伙多是惯匪,只有瓦解了匪众,才能孤立匪首,迫其投降。于是,他又提高嗓门对匪兵们说:“杏树村已被我大军包围得水泄不通了,想活命的就跟我走,一起找你们的连长讲理去!”

  匪军官在前面领路,杨子荣被两个匪兵押着,后面跟着一些匪兵。

  “一个老八路进村了!”消息很快在村中传开了。有些胆大的村民从屋子里走到院子里看动静。杨子荣边走边向群众热情地打招呼:“老乡,不要害怕,我是八路军的代表,是来劝他们投降的!”

  杨子荣镇定自若、亲切和善的态度,打消了村民们的疑虑,于是三三两两地从院子里出来跟着他走,越往前走围看的人越多。

  村民们纷纷议论:“这个老八路一个人就敢闯进来?”“人家关里来的八路,个个都是好样的!”“还是劝他们(指本村土匪)把枪交了吧,要不打起来咱们村也要像马桥河一样遭殃!”“我看咱村的那几个头儿,家属都在这里,还好说话,就怕青背的许大虎和北甸子王洪宾他们不干。”

  杨子荣走在路上,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脑子里在飞速地思谋着对策。从这些议论中,他已大体明白,在打与不打的问题上,匪首与群众有矛盾,本村的匪首与外村的匪首之间也有矛盾。看来阻碍投降的主要是外村惯匪许大虎和王洪宾……他心里琢磨蓿,擒贼先擒王,如何才能制服这两个匪首?

  当走到小广场时,匪军官让那两个押解杨子荣的匪兵将杨子荣看好,他自已则先走一步,去连部见连长。杨子荣抓住这一极其难得的宝贵机会,站到广场边的一个石磙子上,大声地讲起来:“乡亲们!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是为咱穷苦兄弟们翻身解放而打仗的,我们的大部队已经把村子团团围住了,他们要打下去,不仅他们自己要被消灭,连咱们老乡也得跟着他们倒大霉。我已对他们当官的讲了,只要他们主动放下武器,他们的生命安全就有保障,乡亲们也可平安无事!”

  杨子荣的话,句句都点在了群众的心坎上,立即激起了强烈的反响。紧接着,杨子荣又对匪兵们讲:“弟兄们,你们是堂堂男子汉,你们应好好想一想,你们是在为谁打仗的?在为谁卖命的?是为国民党反动派,而国民党反动派是欺压咱老百姓的。你们有的家就在本村,继续打下去你们村会怎样呢?你们当中有的家在青背,有的家在北甸子,有的家在板院。你们自已的家乡都被我们解放了,可你们还在这里拿着枪与我们对抗,认真地想想看,对得起你们的乡亲吗?”

  匪兵们也开始议论了:“人家讲得对呀,咱们都被包围了,早晚得被消灭,还打个啥劲?”

  老乡们见有个老八路在场,胆子也壮了。有人怨声怨气地说:“邱会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倒是出个头啊!”

  杨子荣一听“邱会长”三个字,便不慌不忙地问道,“谁是邱会长?”立即有人把邱会长推到杨子荣面前,说:“他就是俺们村的维持会长,叫邱振伦,我们都叫他邱老六,村里有啥事都是他出头。”

  杨子荣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邱会长,严肃地对他说:“我要提醒你,你既然是本村的维持会长,你就要为全村的乡亲们负责。如果不听劝告,等我们打进来,你想一想会是怎样的结果!”

  “我明白,眼下的局势我看得清,有事长官尽管吩咐。”邱会长点头哈腰,一副讨好卖乖相。

  杨子荣说:“好吧,你立刻去搞几面白旗,准备插到围子上去!”

  邱会长听了杨子荣的话,二话没说就去办了。

  

  四个匪首拿着手枪,气急败坏的来到杨子荣跟前,为首的一个气势汹汹地用手枪顶着杨子荣的胸口,蛮横地不许他讲话。杨子荣面不改色心不跳,乐无其事地问道:“谁是青背的许大虎?”

  许大虎一听这个八路竟点了他的名,拿枪顶杨子荣胸口的手本能地抖了一下,面部怔了一下,这就告诉杨子荣,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头号匪首许大虎。杨子荣又问:“哪个是本村的郭连长?”郭连长吃惊地点了点头。杨子荣虽然没点王洪宾和康祥斌的名,但他那严励的目光已使这两个匪首胆战心惊了。

  杨子荣厉声地对众匪首和在场的匪兵们说:“杏树村被我军包围的局势你们是清楚的,硬打下去,你们的下场,那是明摆着的!”他指着被剿匪部队的炮火击中的目杯继续说,“为了保护乡亲们,也为了给你们留一条生路,我们的大炮暂时停止了轰击,只要你们主动放下武器,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何去何从,由你们自由选择,但时间有限!”

  许大虎是青背的土匪头目,是匪团长李开江的得力干将,王洪宾是北甸子的汉奸维持会长兼土匪头子。他们都是被剿匪部队重创后,带着残部逃到杏树村的。此时,他们色厉内荏,仍然挥动着手枪狂叫:“你他妈的不要吓唬人,还是你自已快投降吧!”

  杨子荣针锋相对地顶上去:“你别死到临头还充硬汉子,你们就是插翅也别想飞出去,如果顽固到底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杨子荣又转过脸,面向群众问道大家:“青背的许大虎和北甸子的王洪宾他们不同意交枪,要在你们村打到底,你们看怎么办?”

  一些群众不顾土匪头子的淫威,忿忿地回答道:“我们不答应!他们要打,让他们带着他们的人回自己的村里打去!”

  杨子荣指着匪兵们,对匪首许大虎、王洪宾说:“你问问他们,看还有多少愿意跟着你们去卖命送死的?”

  王洪宾说:“他们都是我的生死弟兄,听我指挥,你能咋的?”

  杨子荣说:“你拿他们的性命当儿戏,把他们当鸡蛋硬往石头上碰,你要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们现在还能听你摆布吗?”杨子荣边说边指着站在他身边的杏树村匪首郭连长、康副连长,对许大虎、王洪宾说:“他们二位的家就在本村,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把自已的衣胞之地打个稀巴烂?”

  本村的郭、康两个匪头目,在剿匪部队包围了村子之后,已想到严重后果而有所动摇了,特别是经杨子荣一摆利害关系,已有了降心。

  许大虎预感到事情不妙,故作镇静地说:“有李团长的命令,谁不听我的指挥就枪毙谁!”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杨子荣也真担心郭连长会被许大虎吓唬住,因为土匪也有一套严厉的匪规。当务之急,必须将许大虎的头压下去。于是他头一昂对许大虎、王洪宾吼道:“许大虎、王洪宾,你别做梦了!谢文东、李开江被我们打得像丧家犬一样东窜西逃,连自身都难保,哪还顾得上你们?我劝你二人别不识抬举!”

  此时,郭连长心里明白,从眼下看不缴枪已无路可走,经康连附一再撺掇,已同意缴枪,现在看许大虎在自己地面上耀武扬威,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由得火冒三丈。于是,便冲上吼道:“姓许的,你太欺侮人了,打狗还得看主人!”

  “你想咋的?”许大虎更火了。

  “你敢咋的?”郭连长也不示弱。两个匪首,各自用枪指着对方,虎视耽耽地怒目相对。

  杨子荣判断,现在已是水到渠成的时侯了。为避兔拖下去发生土匪火并,必须争分夺秒地利用敌人的矛盾,快速迫敌缴枪,他灵机一动,对着小广场的匪兵们喊:“弟兄们,别白送命了,愿意放下武器的,把枪放到我这里来,愿意参加我们部队的我们欢迎,愿意回家的我们发给你们路费”。

  昨天板院之战中被剿匪部队放回的俘虏,证实杨子荣讲的话不假,八路军真的优待俘虏。他们在匪群中一议论,马上便产生了很大效应。

  经杨子荣这么一喊,形势突变,有几个匪兵自动地把枪放下了。

  习惯于见风使舵的邱会长看到,一则有八路军兵临寨下,二则有这个浑身是胆的老八路撑腰,三则匪兵们已有降心,最后,他已摸准了郭连长的心思。于是,他壮着胆子大声地对匪兵们说:“弟兄们,为了杏树村的三老四少,我们欢迎大家缴枪!”这时,有的老大爷、老大娘拉着当匪兵的儿子,劝说他们赶快缴枪;有的老人和年轻女子,干脆从他们儿子、丈夫手中夺下枪替他们交。匪首们被眼前这一突然出现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杨子荣看到许大虎还提着枪站在那里发愣,便声色俱厉地警告道:“许大虎,你要是能带头缴枪,还可以给你记上一功,你要是顽固下去与人民为敌,就是杏树村的乡亲也不会答应的,我劝你别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许大虎见众叛亲离,大势已去,心想,如硬行阻挠,众怒难犯,很有可能吃黑枪,好汉不吃眼前亏,混过这一关再说。想到这里,便把手枪往杨子荣跟前一扔,双手抱着脑袋,唉声叹气地蹲在地上。王洪宾见许大虎巳缴枪了,便也慌忙地和其他几个匪兵小头目,以及尚未缴枪的匪兵一起缴了枪。

  杨子荣见大事巳成,便对几个匪首吩咐道:“赶快把你们的队伍全部集合起来,带到小广场,把白旗插到围子上去,搬开顶大门的木头,撤去鹿砦、木障,打开大门,迎接我们的大部队进村!”

  几个匪首答应着,执行杨子荣的命令去了。杨子荣叫住康连附,对他说:“你带两个弟兄在这里看枪,把枪架起来!”

  当围子的四周飘起了白旗时,剿匪部队的嘹亮的军号声响彻板院河谷。随即,部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威武雄壮地开进了村!

  一场血战,就这样地被杨子荣大智大勇的举动和气壮山河的气魄化解了。杏树村剿匪战斗也就这样胜利的结束了!杨子荣荣立特等功,被评为“战斗模范”。团里把他调到团部侦察排,很快便担任了侦察排长。

  

  担任了侦察排长后的杨子荣,于次年的2月初,化装成土匪,打进了威虎山座山雕的匪巢,活捉了罪大恶极、阴险狡诈的座山雕。

  1947年2月19日,《东北日报》以头版头条发表了这条新闻。新闻以《战斗模范杨子荣等活捉匪首座山雕》为题报道说:“牡丹江分区某团战斗模范杨子荣等六名同志本月2日奉命赴蛤蟆塘一带侦察匪情,不辞辛劳,以机智巧妙的方法,日夜搜索侦察。当布置周密后,于2月7日,勇敢深入匪巢,一举将蒋记东北第二纵队第二支队司令座山雕张乐山以下二十五名匪徒全部活捉,创造以少胜多歼灭股匪的战斗范例。战斗中摧毁敌匪窝棚,并缴获步枪六支、子弹六百四十余发、粮食千余斤。”

  就在杨子荣智擒惯匪座山雕后的第14天,杨子荣和他的小分队战友在抓捕股匪郑三炮时,因使用的枪支出故障反被匪徒击中而壮烈牺牲,成了“英名永在,浩气长存”的革命烈士。

  杨子荣,于1917年1月28日夜,降生在山东牟平宁海镇嵎峡村,父亲杨世恩、母亲宋学芝都是贫苦的农民。因大儿子叫宗福,字子禄,粗识几个字的杨世恩便将二儿子——这个新生儿取名宗贵,字子荣。

  1920年春天,三岁的杨子荣随父母、哥哥、姐姐以及小弟弟离乡背井,搭上乡村的一艘刮蒌船渡海闯关东。风餐露宿,几经周折,最后全家六口才在安东(今丹东)郊外的大沙河村落脚。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杨世恩才找了个瓦工活,女儿跟人家学纺丝,妻子背小拉大去捡破烂。后来,在举目无亲的异乡东北实在难以谋生,杨世恩遂决定自已和女儿留下,妻子带着三个儿子返回老家牟平。

  回到嵎峡河村后,宋学芝又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在1925年才把八岁的杨子荣送进村塾读书。半劳半读,断断续续读了三年,因军阀混战,村塾被迫关闭。于是在杨子荣十二岁那年,母亲又托人把他第二次带到了安东,以图继续求学。可两年后,父亲染病,客死他乡,杨子荣便弃学来到姐姐所在的工厂里学缫丝。

  成年后的杨子荣,跟人结伙到鸭绿江上放木排,当船工,这是担风险、玩命的活儿。他在鸭绿江上顺水放排,逆水拉纤,风吹雨打,历尽艰险,几次差点丧生。他还给大户人家护过院,最后在鞍山千山采矿区当上采矿工。

  1943年,他在矿上干活,见监工又无辜毒打工友,他实在看不下去,便夺过鞭子把日本监工狠抽了一顿。之后,在工友们的帮助下,他逃出了矿山,返回老家牟平。

  这时的牟平已经是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民主根据地,与日本人统治的东北那是两重不同的天地。回到老家的杨子荣,颇有当家作主人的感觉,便毅然地参加了村里的民兵组织。不但白天、黑夜,风里、雨里站岗、放哨、支前从不叫苦,还乐意为抗属代耕、代种,村里无人不夸他是个好人。也就在这个时侯,大龄青年杨子荣成亲了,妻子许万亮也是当地的农家女。

  1945年初秋,抗日战争胜利了,山东八路军大扩军。中共牟平县委要在全县动员1600名青壮年参军上前线。身为民兵骨干的杨子荣也跃跃欲试。但他担心新婚的妻子许万亮拖后腿,也担心母亲舍不得。于是便瞒着母亲和妻子去村公所报了名,这一天是1945年9月19日。报名后的杨子荣便到区里报到去县里集中。这一走,竟成了和亲人的永诀。

  杨子荣在东北闯荡了十四年,这十四年使他饱尝了人间的疾苦和辛酸。也使他对社会底层的生活,对关外的风土人情,乡风民俗,野史轶闻,行帮黑话,都有些了解,甚至对土匪地痞的黑话都能略知一二。这种广泛的接触社会,丰富的社会阅历和生活积累,为他后来成为惊天动地战斗模范、侦察英雄,做了极为重要的人生铺垫。

     (孟昭庚)

编辑:童善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