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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期间的鲁西南“太太门事件”

2020/05/23  浏览量:     

  抗战期间,鲁西南定陶县基干大队在一次截粮战斗中俘虏了11名伪军官太太,遂把她们同俘虏和粮食一块带回根据地。没想到,定陶伪军大肆造谣说“八路军也抢女人了”。定陶基干大队大队长程树勋审时度势,见招拆招,最后不仅粉碎了敌人的谣言,还利用这一事件从敌人监狱中成功救出25名革命干部……

  截粮战斗后的“意外收获”

  1944年7月1日早上7时许,鲁西南定陶县城西一条较为宽阔的乡道上,几百匹骡马驮拉着100多辆装满布袋等物品的大车,逶迤西行。大车的两旁,是定陶县基干大队数百名荷枪实弹的战士。原来,定陶县基干大队这天拂晓时分打了一场大胜仗,在定陶城北6公里处的仿山一带设伏,夺得欲运往菏泽的小麦20多万斤。

  车队刚过邓庄村,后边追过来十多个骑自行车的人,最前头的那人就是这次战斗的总指挥、定陶县基干大队大队长程树勋。仿山截粮战斗打响后,他带领车骑班部分战士在县城北门吸引和阻击敌人援兵,完成阻击任务后,从后边追了上来。

  “让我们下去,我们要回县城……”程树勋他们经过两辆带顶棚大车时,车内突然传出女人的叫喊声。

  “这是怎么回事?”程树勋忙询问前来接应他的在仿山直接指挥战斗的大队副政委何舟。

  “俘虏说,这是定陶伪军官家属,本打算一同去菏泽的。”何舟轻蔑地笑了一声,接着说:“脱离战场时,我曾想只把俘虏和粮食带走,把她们丢在那儿,后想想不妥,就一块带来了……说不定,这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哦……真是个意外收获。”程树勋皱了一下眉头,想了一下说:“你的决定没错。不把她们一块带来,她们遇到土匪或者其他坏人就麻烦了,到时候我们纵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带回大王庄根据地后,安排信得过的姐妹照顾她们,男同志一律不得靠近……这些人,说不定还大有用处哩!”

  “报告大队长,范力全派人来了,非要见您……”当天晚上,程树勋、何舟和副大队长潘凤举等大队中队长以上干部,正在大王庄开会,总结早上的截粮战斗,研究如何处置11名伪军官家属,忽然接到警卫员小刘的报告。

  程树勋忙示意会议暂停,喊上潘凤举、何舟来到西厢房,命令范力全派来的人进屋面谈。 来人姓何,是定陶伪军大队长范力全手下最能说会道的小队长。他一进屋,一双小眼睛先是滴溜溜乱转,然后说道:“贵军今早在仿山夺粮时,不是抓……不对,是俘虏……我们11名军官太太吗?贵军能否高抬贵手,放她们一条生路……”

  “原来是这个啊!小事情,她们的吃住和安全,均不用你们担心!”程树勋说道。

  “贵军是仁义之师,敝人焉能不知!既然如此,那就请您下令放了她们吧!”这家伙故意把“仁义”两字说得很重。

  “仁义归仁义,但我们决不会做愚蠢的宋襄公。她们这些人,是不是做过破坏抗战的事情,是不是有血债,我们还都没有调查清楚。现在让我们仓促放人,办不到!回去请转告你们的范大队长,今后少干点助纣为虐的事情。否则……”程树勋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轻轻地摇着扇子,恰恰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好的,敝人一定转达,一定转达……”姓何的伪军队长擦试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连忙灰溜溜地走了。

  程树勋决定要闯“龙潭虎穴”

  次日上午,县城里三名有头有脸的士绅突然造访大王庄,指名要见程树勋。不出程树勋所料,他们亦是为了11名伪军官太太而来。

  这一次,有士绅不慎说漏了嘴,说范力全平时极为宠爱的小老婆也在其中。范力全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大早就非要他们来大王庄跑一趟不可。

  程树勋心说,范力全越着急越好,我们正可以利用这一时机,营救出被日伪军抓去的革命干部。昨天晚上,大家研究到深夜,一致认为释放伪军官太太可以,范力全必须也得将抓我们的人全部放回来。

  于是,他对士绅们说道:“可以释放她们。不过,我们是有条件的……”程树勋说的条件,士绅们自然无人敢作主,答应回去后一定转告范力全。

  眼见要人无望,一个士绅驱前一步靠近程树勋,压低声音说:“现在城内到处传言八路军也抢女人了,贵军若不放人,舆论恐怕对你们很不利。”

  “这一点我们早想到了,但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这应该是别有用心之人的诡计,我们不怕。”程树勋信心满满地说:“诸位如果不放心,可以亲自去见她们一面。”

  这一提议正中士绅们的下怀。他们说这样也好,回去能对范力全有个交待。

  在一个农户家中,士绅们见到了那11名伪军官太太。她们众口一词:吃得很好,休息得也不错,八路军不曾有一人对她们无礼。士绅们这下放了心,高高兴兴地回去复命了,“八路军抢女人”的谣言很快就烟消云散。

  “大队长,不好了,我们又有一个同志在城南万庄被汉奸抓走了。”士绅们刚走,一名侦察员一头闯了进来。原来,县委司务长袁兴林去城南万庄村征收公粮款,与伪军们遭遇,因寡不敌众,被敌人抓去,敌人声言日内就要将袁兴林活埋。

  程树勋起初心急如焚,后转念一想,这应该又是敌人的诡计。于是,他也放出风去说,范力全如果胆敢杀害袁兴林,我们立马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就这样,双方一来一往,打起了神经战!

  一天过去了,两天也过去了,那边袁兴林毫发未损,这边基干大队也不放人。到第三天的时候,范力全撑不住了,主动给程树勋捎信说,当晚8时要在县城他的指挥部同他举行秘密谈判。程树勋同潘凤举、何舟经过研议,果断决定:“按时赴约”。潘凤举、何舟都认为不可,担心范力全狗急跳墙,做出对程树勋安全不利的举动。

  “时间紧迫,只能如此了。我们手下扣着他们一班太太,料他们不至于把我怎么样。万一发生意外,也算我对的起被敌人抓去的同志了!”程树勋坚定地说。

  潘凤举、何舟见程树勋已经下了决心,只好都点头同意了。多年刀口舔血的军旅生涯的磨砺,程树勋早已养成出胆大心细又干脆果断的习惯,虽多次身处险境,最后均有惊无险,全身而退。因此,潘凤举、何舟早摸清了他的脾性,也深信他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才没有继续阻止他进城。

  这天午饭后,程树勋就开始进行一番装扮,只见他身着黑洋布长袍,手拿罗汉珠文明棍,带着金丝圆框眼镜,白色凉纱礼帽,一眼望去,活脱脱一个地方有钱的乡绅。

  然后,他骑上一头小黑毛驴,带着一名警卫员化妆成的下人就出发了。行前,他根据事前研究的预案,叫通信员通知一连连长孔令芹,晚上带人到定陶西城门外去接应。

  “太太门事件”以我方取得完胜落幕

  晚8时许,夜幕完全笼罩住了定陶城。

  冷冷清清的伪军大队部外,忽然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下人模样的,对一个无精打采的站岗伪军喝道:“快去告诉你们范队长,他老家的亲戚来了。”

  这两个人,正是程树勋他们。

  此时此刻,范力全正颓然地仰坐在椅子上。这几天,他的心情坏透了,粮车被截后,驻定陶日军小队长斋藤连抽了他十几个嘴巴子。回到大队部,丢了老婆的伪军军官也一起向他发难……

  无奈之下,他使出一个又一个连环计,无奈计计失灵。那班弟兄一天到晚朝他要老婆,他天天被搞得焦头烂额。最后,他又想到这样一个主意:假意约请程树勋进城谈判。他估计程树勋不会进城,这样对他手下的那帮弟兄也好有个交待。

  随着门岗的一声禀报,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清楚来者何人,但事已至此不见也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有……请……”

  宾主落座后,范力全首先发难:“贵军太不仗义了吧,竟然扣押了我们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娘们……”

  “要说无辜之人,当今中国真是太多了!”程树勋气愤地反驳道:“我们中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安分守己过日子,却遭到日本侵略者的烧杀掠夺,他们有什么罪?我们的姐妹在自己的家里被日本人侮辱、摧残,她们有什么过?不愿做亡国奴的中华儿女奋勇抗击侵略者,却被你们逮捕关押甚至拷打杀害,他们又有什么错?有些人明明祖祖辈辈都是中国人,却吃里扒外,帮助侵略者残害同胞;至于你们的那些太太们,也都在直接或间接地做着助纣为虐的事情,我们已经查实,有几名太太曾多次给你们和日本人搜集、传送过情报,让我们蒙受了重大损失,她们怎么能说是无辜的呢……”

  “我……我们……不过是混口饭吃。”范力全立刻涨红了脸。

  “混口饭吃就可以抛弃民族气节和做人底线了吗?这样做同禽兽何异?!”程树勋义正辞严地驳斥道。

  “好啊,你敢辱骂我,我立刻让你去见阎王!”范力全被说到了痛处,虚张声势地掏出手枪。

  “你可以杀了我们……不过,我们的人会在你的善恶录、红黑榜上记上大大一笔的,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程树勋面不改色。

  见范力全有了一丝犹豫,程树勋继续说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日本侵略者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几天了,铁心当汉奸的,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你如果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估计神仙也救不了你!”

  “哎……”范力全长长叹了一口气,握枪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另外,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们对你们的那些太太们照顾得非常好。经过我们的挽救教育,她们已经认识到错误,我们决定不再追究。不过……”程树勋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是不是要我把关押你们的人,都放了……这我可做不了主!”范力全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相信你自会有办法!给你三天期限……”说完,程树勋和警卫员扭头就走……

  晚10时许,程树勋他们顺利出了西门,会合前来接应的孔令芹等30多名指战员,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到第三天晚上,程树勋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范力全将被他们抓去的丁区长、抗联主任李丕奇和县委司务长袁兴林等25名共产党干部全部释放了。原来,范力全在新近抓获的土匪和罪犯中,找了一些同他们有几分相像的人,背着日本人来了个“移花接木”。

  次日,县基干大队将那11名伪军官太太也全部释放,并将她们送到县城附近,交给了悄悄出城迎接的伪军。

  后来,这些伪军官太太们认识到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是真正的仁义之师、文明之师,回去后大都不再帮助日寇和伪军做事,有的还督促伪军丈夫反正,走向了新生。

  (王贞勤)

编辑:童善友